三

·不是黑知O！！真的不是黑！！！！人家还是真的有道理的！！！！！！

在发光啊。

叶修低下头笑了，许久才回转来看向蓝河。这个人，还真是……

面对陌生人似乎更容易打开心扉。蓝河说完那句话之后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，停顿了半天还是慢慢开口。

“大概这么说很奇怪吧……但是就是觉得他非常特别，无人能比。”他看向玻璃墙，仿佛看向埋进记忆里的那段时光，笑了笑，“老师也知道，他来自过去，从一开始他就与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同。”

叶修穿越玻璃静静地看着对面蓝河的眼睛。自己在蓝河眼里与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同，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看蓝河。

“他的行动他的思想……都太不一样了，在当时一片死寂里就像光一样，是他把我从封闭的黑暗里拉出来，是因为他我才敢确认自己不是毫无感情的、自己在这个世界还不是孤独一人。”他想起什么般轻声笑了，然后看向老师摇摇头，“不过后来我也明白了，我当然不是孤独一人，大多数人都绝不是毫无情感的机器。”

——但其实那时，突如其来的一片冰冷里能遇见这样的蓝河，同样不也是他世界里跳出的一点火光？

“你说得对。”老师沉思片刻点头，“所以十分感谢你们。”

蓝河眼睛弯弯的，他回头看看窗外的成形未成形的建筑或绿荫，那是人们正在艰难地重建设这颗星球：“这可不光是我们能做到的啊。”

老师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，也微笑起来：“是的，没错。”

谈话一点点深入，叶修托着脸听他说着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。他从未想过在蓝河眼里，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一条建立的路径。

“所以渐渐……我发觉好像不太一样了。要说以前他对我来说就只是一道光的话，不知不觉我却发现——我现在看到的是这个人、是这个人站在那里发着光。”蓝河自嘲地笑了，“大概这种说法挺奇怪的？”

——实验舱里背对舷窗的蓝河身披星光，朝他露出收敛不住的安心笑容，也像是在那里发着光啊。

“没有，我明白的。”

“就是这样，就算他有时候嘴欠有时候没正形，可是……”他叹了口气，“他还是那么好。可我从未对别人产生过这样的感觉……所以我开始思考这是为什么，就开始查资料——老师您别笑！跟您没这样过似的！”

——是啊，他也是那么好。

老师笑坏了：“是是是，我查过，所以你的结果呢？”

蓝河面无表情：“‘好像突然有了软肋，也突然有了铠甲’‘同样拥有骄傲的内心，却愿意将自己放得很低’。”

这耳熟能详的知O神句是个什么事？！叶修正喝着水直接一口喷了出来。

玻璃对面的空气也凝住了，老半天老师才憋出一句：“嗯……有其道理。”

“是……的。”蓝河埋着头有点羞耻，“我对照了一下，觉得似乎，嗯，还是有点像，所以我想这大概就是——呃，‘喜欢’了吧。”

——没错，这大概就是只为你一人而起的，最特别的那份感情。

“但是——”蓝河咬了咬嘴唇握紧了双手，“但是尽管当时朝他说了那两个字，可我后来发现……在我们合作结束、住到一起的时候，我却毫无自信去说——这就是那种感情。我们从来都只是远远听闻，从来都没有在身边见过……甚至连书和电影都被禁止。我完全不明白‘谈恋爱’究竟该是什么样子。”

“于是我开始找范例，可看过了那么多的影片小说，没有一对情侣是这样的。没有一对会把——呃，一下把什么都做完，然后突然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他说到半途又害羞了，卡了半天才换了特别含蓄的说法说完，“他们的一份感情都要跨越好多好多年，告白然后慢慢牵手、拥抱到亲吻，最后才是，嗯，那什么。”

老师被他的措辞逗得忍俊不禁，她又想了想：“其实每对情侣的情感历程都不同吧，也不需要总是和艺术作品寻求一致？”

蓝河有点苦恼地抓头：“是的，可我……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做。所以我就想找找大家交换心意之后都会干些什么，不说完全一致起码有个参照……会描述在那之后的生活的影片不是太多，但只要描述的，都应该是时不时给出门的那方打个领带，要不温情脉脉从后环抱一下什么的……可我们——根本做不出来，我们就跟室友一样……”

他懊丧得干脆趴在桌上：“所以我很怀疑……我们这算是什么关系。”

叶修看着脱力瘫在桌上的蓝河，心里有一点苦涩慢慢泛开来。

他果然没有好好去理解蓝河——蓝河为什么看爱情片、为什么记笔记、为什么笔记上还都标注着“不一样”。

他怎么就不问问为什么呢。

老师看着他微笑，递过去一杯水：“我明白了。”

蓝河疑惑地稍微抬起头来看向她，老师拍拍他的肩膀：“其实你这样的情况，我们这里很少见。”

“是吗？！”蓝河惊吓地坐起身来，“我……我？？！”

“不不不——”老师大笑着安抚了他两下，“因为大家，都还没有做到那一步，你懂的。”

蓝河脸腾地红了。

“他们都还在烦恼如何界定爱情，就是你之前烦恼过的那些，所以我们十分擅长给他们开解这方面的心结，而你不一样。”老师看着他，目光柔和，“其实培训机构的我们……也是在新世界开始之后才学习了这些知识，或许我并不比你好到哪里去，但叶先生不一样。”

蓝河垂着头不说话，他静静地听着。

“他比我们都明白，真实的恋爱是什么样子。”

“可他也没谈——”蓝河不服气地反驳。

老师温柔地打断他：“但他见过他身边的爱情，那比什么影视文学作品都更真实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虽说我不敢妄言，但是我知道……生活和艺术，还是有不同的。”

是的，那是不一样的。